Friday, September 24, 2004

苹果

人类历史的重大转变往往被一个苹果预中,或者终结。
给夏娃,牛顿,和他人。

在我的思绪像一条被追逐的蛇在作家布下的重重隧道里游弋的时候,
外界的信号如同漏水一样慢慢从感官未堵尽的缝隙渗进来。
我收回在页面上飘忽的眼神,审视起这个入侵者。
从神经元的末端传来的刺激刻画出一个张着嘴的铁箱。
瞪视良久,被后面排队者推搡一下,
猛然反应过来这目的为热午饭的等待到头了。

闭上眼睛回忆适才差点逃窜的概念,学习智者对这空间每一平面的分析:

在一秒钟之内,我感觉到:

手指尖是有些许颗粒混杂的纸浆凝成的书页,
稍微一搓就发出树叶被干燥的风刮过的细碎声,
每一棵被伐倒的树木有几圈年轮?栖宿过几对松鼠?
树皮是光滑,有韧性的,被小刀切割过的木质纤维裂口泌出绿色的汁液。
树荫下的阴凉处有三辆成群的白色蘑菇,
被人践踏过,歪塌在开始枯黄的草地稀松处。
棕红的土地下是岩层,然后是被无数屏障滤过的地下水暗道。
幽隐的泉水穿过沙砾,草根,成为瑟瑟的花瓣上的露珠。
蜜蜂的后腿扫过这一滴水,颤抖着提升至高空,
在果园的上空打了个喷嚏,颤悠悠的走了。
一滴水在下坠的过程中被冲散了,成了气。
揉着惺忪睡眼打呵欠的一个苹果深呼吸,冲破了我的迷梦。

就这个苹果,不偏不倚,被我紧握在手中。
在早晨把它放进兜里时,我还没有考虑过它和我相逢的特殊性质。
我睁开眼睛。
几乎有些手忙脚乱地拿出饭盒。

一个圆不隆冬的红色小球跳出我的控制。
一弹一颠地蹦向大厅的另一端。
我知道它是谁了。
它在最初的人类的口腹之中,在学者的心绪之端成型。
它是一切迷茫的罪魁祸首。
一切沉思的灾星。
一切人为秩序的终结者。
创世纪中真正的诱惑者不是蛇,是苹果。

在触到末端墙壁之前的一刹那,
它切换了时空,隐逸而去,失踪。
在世界交集的空洞,我看到了以前的现在的将来的所有人所有事的部署。

我目瞪口呆的怀揣着我的发现。
有人把手搭上我的肩膀,不耐烦地拍了拍。
我识相地把饭盒放进微波炉里。
并且把刚才丢失的苹果抛到脑后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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